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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谁是亨伯特

A-A+2014年8月11日15:30中国作家网评论

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
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的《Lolita》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的《Lolita》

  作家的写作或多或少都具备某种“自传”性质——至少从个人印迹上说的确如此,被书写的作品往往是写作者心灵暗影投射的幕布。在对作家和作品的关 系上,弗洛伊德们认为,只要能从艺术家个人生活的经历中找到作品的原型,一切问题便迎刃而解:毋庸置疑,它包含着合理性。文如其人,在每一部作品中,作家 的心理禀赋无处不在,在最初阅读《洛丽塔》的过程中,我也悄然把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与亨伯特·亨伯特合身为一,亨伯特·亨伯特是纳博科夫的“这副面 具”,“透过它,两只困倦的眼睛仿佛在燃烧”。

  不只一个人抱有和我相同的想法。在诸多时候,我们也是这样看待文学作品的,无论是阅读《毕司沃斯先生的房子》《红楼梦》《变形记》还是《心是孤独的猎手》。密布在《洛丽塔》文字中的神经未梢更导致我们相信它具有“自传”的因素,因为它太像了,逼真得像是经历与经验。

  纳博科夫的生活似也可提供佐证,在芭芭拉·威利的《纳博科夫评传》中曾谈到纳博科夫少年时不断的艳遇和荒唐事:在博略沙滩上对一个罗马尼亚女孩 的爱情、和克洛德·德普雷的私奔(只是逃到了电影院便被追上)、和瓦伦季娅的恋爱以及一系列“相互交叠的风流韵事,有的愉悦,有的肮脏”(《说吧,记 忆》)——这些,或可为洛丽塔的诞生提供最初的结构,但那时的纳博科夫远未成为亨伯特,在时间中,他还无法孕育出后来亨伯特先生的心理结构。纳博科夫的写

  作似乎也可佐证,他在自己的诸多作品中都曾写下“我”,譬如《光荣》《玛丽》,譬如《绝望》中的俄裔商人赫尔曼——芭芭拉·威利谈及,“文本中纳博科夫的

  世界与赫尔曼的世界有交叉,强化了作者和题材之间的偶然关系,但它也确立了纳博科夫创造赫尔曼场景的地位和他的全知全能。通过将自己的名字编码进文本(这 是他在创作中经常使用的),纳博科夫提示了他的‘主权’,‘真正创造了’人物话语。”甚至,因为“俄语中的‘紫丁香’一词的音形都与纳博科夫的笔名‘西 林’很相近,在赫尔曼的叙事中,紫色正好是主色。紫丁香的反复出现,暗示着纳博科夫的在场……”

  和经验联系,《洛丽塔》之前存在一个个人的母本,1941年10月,纳博科夫写下短篇《魔法师》,和后来的《洛丽塔》有太多相似:一个法国的小

  城,老男人为了追求在公园邂逅的12岁小女孩,故意迎合她得了绝症的寡母。结婚几个月,女人死去,留下他和她的女儿——他带小女孩去了海边,在路上,他们

  停留在一家旅馆过夜。在单纯和小女孩相处的隐秘空间里,他开始慢慢地、以充满色情意味的礼仪形式抚摩她熟睡中的躯体。正当他进入高潮,小女孩醒过来,发出

  尖叫,于是羞愧难当的男人仓皇逃跑,刚冲到路上,就被迎面而来的卡车撞上……另外,如同芭芭拉·威利所指出,早在小说《天资》中,亨伯特已具雏形——如此

  多的重叠应当是一种隐藏的心理积淀。至少,纳博科夫对这一母题有超强的敏感。荣格在《论诗人》中曾宣称,“我们每个人从小便天赋了一笔精力,我们意志中最

  为强大的那股力量便抓住这笔精力,并且控制它,操纵它,剥夺它直至不剩点滴有价值的东西。创造力就是这样吸干人类的各种冲动的,致使人本身不得不依靠滋生 各种坏品质来发展自己——如冷酷无情、自私自利和虚荣小气(即所谓‘自恋’),甚至滋生各种罪恶来维系生命的火焰不致被熄灭。”

  我部分地认可荣格,这种片面深刻里的意味悠长,他提供着认识的可能。作为写作者,我非常珍视“可能”,尽管有些可能一时无法对我有益。亨伯特·

  亨伯特的癖好是“坏品质”,如果从道德角度,似可加诸“变态的、扭曲的、堕落的”——这些词经由作品,很可能也会浸入“纳博科夫”这个名字。事实上,人们

  也确是这么做的。我不想多谈“小说产生于道德悬置的领域”,尽管它异常重要,尤其在常识时常被遮蔽的区域。我要谈的是写作本身,是写作和写作者最本质的关 系。

  我将写作看成是放置在自己侧面的镜子。在《创造者》中,博尔赫斯宣称野心勃勃的创造者画下的世界地图其实是他自己的脸,在荣格和弗洛伊德那里,

  毫无疑问,这个亨伯特·亨伯特部分地存在于纳博科夫的体内,或许是他一向沉默着的幽暗区域,它或许压抑着,但存在,我们体内从来不缺乏魔鬼,纳博科夫将它 放入温箱,小心培育,清除障碍,使它迅速成长,在显微镜下变成了庞然大物。就像卡夫卡在《变形记》里、陀思妥耶夫斯基在《罪与罚》里完成的那样。

  当然不能仅止于此,如果把作家和作品的关系看成简单的互渗或镜像,肯定是荒谬的,至少是无知。写作是有魔力的创造,它从来不是生活产生出来的,

  恰如弗·莫里亚克所说:“生活给予小说家的只是一个出发点,他从这儿出发,可以走自己的、不同于事件的实际进程的道路。他把现实中潜在的东西写成现实,使

  模糊的可能性变成现实。有时,他简直是选择一个同生活事件的实际发展直接相反的方向。他互换剧中人物的位子:在他所熟悉的一个悲剧故事里,他在刽子手那里 寻找受害者,又在受害者那里寻找刽子手。他从生活素材出发,又同生活进行争论。”

  “洛丽塔,我生命之光,我欲念之火。我的罪恶,我的灵魂。洛—丽—塔:舌尖向上,分三步,从上颚往下轻轻落在牙齿上。洛。丽。塔。”生命、欲 念、罪恶和灵魂——它带有燃烧感,带有淡淡的浅绿色的光。我以为,那应是从某种爬行类动物牙齿里挤出的毒液。在这有颜色和气息的文字里,纳博科夫终于找到 了洛丽塔。

  寻找洛丽塔:没错,她需要寻找,她不直接来自生活,她得用诸多的碎片拼贴出来,还需要魔法固定,并被赋予气息和活力。记忆能帮纳博科夫一些小 忙,但它远非全部。为了这个“洛丽塔”,我们看到,纳博科夫一回到伊萨卡,就开始记录少女们的举止和兴趣,采访当地女中校长,阅读心理学、社会学方面的研 究,留意时尚潮流,列出点唱机里的歌曲、著名歌星和影星的名字,随手摘抄杂志广告,记下收音机和电影中的台词,“其中有一个故事特别吸引了他的注意。 1948年,11岁的莎丽·霍纳被50岁的弗兰克·纳沙诱拐,在逃亡途中,做了差不多两年性奴,最终被遗弃在加州一个汽车旅馆。不过,另一个更早的故事明

  显预示了纳博科夫笔下的场景。丽塔·格蕾是喜剧大师卓别林的第二任妻子,他们初识于1915年,那时丽塔7岁,卓别林26岁……”(芭芭拉·威利《纳博科 夫评传》)

  谁是洛丽塔?博略沙滩的罗马尼亚女孩是,克洛德·德普雷是,瓦伦季娅与伊丽娜也是;伊萨卡的少女们是,莎丽·霍纳是,丽塔·格蕾也是,甚至还应

  包括纳博科夫自己。但她们和他又都不是,在作家的创造中,他只按照需要取走了他需要的,属于她们的均已模糊、变形,不再相认。洛丽塔产生于并只能产生于虚

  构,尽管她一经“产生”出来,音容和性格,包括她想说、能说的,想做、能做的,都被纳入属于她的“逻辑”,不再轻易改变。那,谁又是亨伯特·亨伯特?当然

  仅有一个纳博科夫是远不够的,弗兰克·纳沙会是,卓别林是,众多纳博科夫认识的男人们是,甚至那些存在于欧洲和美国小说中的人物有的也是。没错,没有一个

  人物(即使他生活在一个完全虚构的世界)是凭空生出的,它需要支点,需要种子和胚芽,但一旦进入到创造,虚构的魔法便成为重中之重,小说写作更多的是魔法

  技艺的较量、虚构能力的较量、艺术技巧的较量,在这里,生活和生活的真实必然退位,必须退位,而让位于艺术的虚构——纳博科夫在《文学讲稿》中说,“就书

  而言,从中寻求真实的生活、真实的人物,以及诸如此类的真实是毫无意义的。一本书中,或人或物或环境的真实完全取决于该书自成一体的那个天地”。“对于一 个天才作家来说,所谓的真实生活是不存在的:他必须创造一个真实以及它的必然后果。”不仅如此,他还再进一步,甚至不惜刻薄:“把小说当成是真实事件来 看,是对小说和真实的双重侮辱”。

  作家的写作或多或少都具备某种“自传”性质,每个人与物的出现都携带着作家生活、记忆、阅读经验和道听途说的基因,而之所以他会让这个人物被创 造出来(特别是主要人物),一定更是他兴趣和观察所在,甚至直接取自写作者自己划伤的肋骨。他通过他的创造表情达意,言说他对世界对生存的体验和认知; “把小说当成是真实事件来看,是对小说和真实的双重侮辱”,我认为也是对的,因为一旦进入到小说的虚构领地,故事结构成为最核心的主宰,它完全可能到达

  “彼岸”,完全可能断然剪断与生活相连的那条脐带。“作家是一个相互牵制的悟性的双元体或综合体。他一方面是一个经历着人生的个人,另一方面是非个人的、 创造性的程序。”

  谁是亨伯特?拉扯我们进入到“这副面具”,透过他的眼和心来察看的力量又源自哪儿?在道德上可能让我们排拒的亨伯特·亨伯特又是如何“说服”我

  们,让我们建立起对他的信任,让我们相信这个“了不起的罪人”,甚至“靠他优雅而极致的恶行赢得了我们的敬重”?又是怎样的一种力量,将这个罪人的毛细血

  管与我们的毛细血管连通,让我们与他一起体味愤世嫉俗、欺骗、矛盾、含混和幻灭、偶尔的惊人坦荡、自我厌恶和深切懊悔,让我们在体内发现他的存在,并生出 对自我的厌恶和怜悯的力量源自哪儿?

  共感力,这是作家成为作家的一个显要才能。借助“共感”这一通道,写作者进入他所塑造的人物的骨血中,进入大脑,进入它心灵一向沉默着的隐秘区 域。在这里,他会天然地选择和他塑造的人物站在一起。在这里,作家会选择“消失”,部分地消失,让自己融化,把“排异”降到最低,而让塑造的人物走向前

  台,自动呈现和表演——他魔法世界的建立得益于此,惟有此,他才可能在虚构中夯实“真实以及它的必然后果”,才能让我们相信:他是,他在,他必然如此,他

  的身上有我的影子。这种共感力,使一个写作者不必亲自经历某种生活、体验某种生活,却能抓住那种生活和体验的“真实”、“真切”。在纳博科夫的评传和《说

  吧,记忆》的自传中,我都未能发现真实“洛丽塔”的介入,但这不阻碍文字中洛丽塔的轻巧、顽皮与乖张,“变幻莫测、脾气恶劣、欢快、困惑,以及那种轻佻女

  童尖酸的优雅”都跃然纸上。文字赋予的一切都是她的,灵与肉,动作、表情和语言;纳博科夫也无恋童、杀人的“经验”,但这未能阻碍他让亨伯特·亨伯特的心 理毫发毕现:“晚上。我也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烦闷。我想描述她的脸、她的姿态——但我不能,她越是近在眼前,我的欲望便越遮蔽住我的双眼。我不习惯小仙

  女,见鬼。一闭上眼睛,我只能看见她一个不动的片段,一种电影的静态,一种突如其来的、圆滑又下流的可爱,她在那儿系鞋带,一条腿在格子呢裙下跷起来”。

  “那真是一场非常特别的彩排……我的心肝,我的心肝……那是5月的一天,一阵阵灰色的骤雨作标志——全都滚滚而去了,超出了我的眼界,排斥了我的记忆,当

  我再见到洛时,是临近傍晚了,她跨到自行车上,手掌压在我们草坪边一棵小桦树湿漉漉的树干上,我被她的微笑所散发的温柔震慑住,霎时间我相信我们的困扰都 已过去……”

  共感力使纳博科夫和亨伯特成为一体,他们共同使用一双眼、一副面具,甚至一个心灵;在完成小说最后一段之前,他坚持不越矩,他在和亨伯特一起欲 望、烦闷、克制、羞愧、躲闪,掩饰厌恶和怨毒。也正是共感力,让卡夫卡进入格里高尔的躯体,和他一起经历、体验;让尤瑟纳尔可以数次“变身”,成为哈得

  良,成为安娜姐姐。也正是这份共感力,使得海明威《白象似的群山》得以敞开它的不朽;让福克纳和他的昆丁、班吉一同“喧哗”和“苦熬”。借助共感力,小说

  才会生出昆德拉所说的“超个人”智慧之声,“小说家不仅不是任何人的代言人,他甚至也不是他自己思想的代言人”的诉求才能真正得以实现。正是因由共感力的 存在,正是因由纳博科夫放弃思想代言,立体的、有血肉的、独立行动的亨伯特才得以进入我们的视野,他获得了理解,携带着他的恶行。

  就如米兰·昆德拉在《耶路撒冷致辞:小说与欧洲》中所说:“小说是个人的想象的乐园。这是无人拥有真理的地域,安娜她不拥有,卡列宁也不拥有;但是这里每个人都有被理解的权利,安娜有,卡列宁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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