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兴,沧州市一个沿海的县份,南与山东交界,1965年建县,由于建县晚底子薄,一度经济比较落后,自1994年被列入国家级贫困县至今。然而,就是在这种经济欠发达硬实力不强的情况下,海兴县委、县政府以着力打造文化软实力为抓手,在全县上下大力开展公民道德建设,尤其近年来,以“善行河北”和“沧州好人”活动为契机,以志愿服务组织为载体,在全县打造出“满园开花”的道德小高地。
在海兴,一群老干部、老教师、老军人等组成的志愿者团体,帮教全县的服刑人员,坚持了24年之久。24年来,受帮教的人员近3000人次,对服刑人员家访600余人次,走访基层干部200多次。24年来,由于他们的助力,创造了一个司法奇迹:24年来,海兴县服刑人员的重新犯罪人员为零,严重违反狱规的人员为零,70%的海兴服刑人员得到过立功、减刑奖励,24年来全县犯罪率呈下降态势。他们的努力也探索出一条服刑人员和刑满释放人员的社会教育之路。
“这个数字,相信中央领导知道了也会感到兴奋”
近年来,一项司法奇迹在海兴产生。在其他许多地方,随着经济发展,和一些社会不良风气的影响,犯罪率普遍逐年上升,但在海兴,犯罪率却呈下降态势。更引人注目的是,刑满释放人员重新犯罪这个严重的社会问题,基本得到了解决,海兴24年来,服刑人员重新犯罪的人员为零,监狱人员中严重违反狱规的为零。沧州六监狱教育科的同志说:“这是一个让中央领导知道了都会感到兴奋的数字,这两个“零”非常不简单,这个奇迹与海兴帮教团的老同志们的努力有关,他们起到了重要的辅助作用,24年来,他们义务地做这项志愿者工作,不辞劳苦,搭钱搭物,往监狱里送春风,温暖了服刑人员冷漠的心,给了他们重新做人的勇气。”一则统计资料显示,目前,在沧州六监狱、沧南监狱、天津港北监狱、梨园监狱服刑的海兴籍犯人共110左右,这个数字与24年前的统计基本相当,多年来变化不大。在其他县市,这个数字24年来增加了几倍甚至十倍。而海兴县近24年来人口从十六万增加到二十三万,犯罪率呈下降态势。另外,70%的海兴籍服刑人员得到过记功、减刑等奖励。海兴县帮教团志愿者、老干部张玉荣谦虚地说:“这个成绩是社会各方面综合努力的结果,我们只是这一首和谐之曲中的一个小小的音符”。
24年前开始的帮教之路
王淑凤,76岁,海兴县关心下一代委员会主任,原县人大副主任,她与帮教团的其他成员一起走过了24年帮教路,头上的青丝已都变成了白发。1989年,海兴县关心下一代工作委员会成立后,由老同志组成的志愿者们,到学校中进行思想品德教育,他们发现,青少年是各种犯罪的主体,而且服刑人员的再次犯罪,是严重的社会问题,于是有了到监狱里帮教海兴籍服刑人员的计划。老同志们的想法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很快,海兴帮教团成立,为了便于开展工作,协调政府各个部门,大家推举当时任县人大主管政法的副主任王淑凤为团长,这个传统一直沿袭到今天,都是由一名在职主管政法的县人大副主任担任团长。主要的帮教团成员都是县里的“五老”:老干部、老教师、老军人、老党员、老模范,都是志愿者。其他还有县里的公检法司、妇联团委、教育等部门的领导。帮教团成立后,他们与沧州六监狱联系,说明了意向,得到了狱方的热情欢迎,一行人带着家乡的问候走进了监狱,给服刑人员介绍家乡的变化,带来他们亲人的叮嘱,与他们座谈,鼓励他们,许多犯人面对家乡亲人,痛哭流涕。王淑凤说,一个印象很深,因为他们犯了罪,让家里人蒙羞,有的好几年都没有人来看过他们。
“孩子,拿这块肥皂洗洗心”
开始的帮教形式,是每年春节前去监狱慰问一次,搞一次座谈会,鼓励交心,后来内容形式不断增加,比如请海兴的书画家参加帮教团,与服刑人员搞笔会、送河北梆子等地方戏演出等,监狱里的管教人员说,每一次帮教团来,海兴籍的犯人们都像过大年,他们都盼着这一天。帮教团“主力”志愿者,县关工委常务副主任、原县人大副主任张玉荣今年74岁,与王淑凤老人一起,他也走过了24年帮教之路。今年春节,来到监狱,白发苍苍的他站在海兴籍服刑人员面前,几句朴实的话语让大家都落了泪,他说:我今年74岁了,每年过年,都是晚辈们来看我,我只走两门亲戚,一个是看我80多岁的老舅,一个就是来监狱看你们……“小孙子问我,爷爷,你为什么每年去监狱看这些坏人?我说,他们不是坏人,他们是好人,是好人办了坏事,糊涂事,孩子,你要是办了坏事爷爷是不是也得去看你?”张玉荣说完,犯人哭了,狱警也哭了,帮教团的许多成员也哭了,老人自己也落了泪。每年帮教团来监狱,都带一个礼品包,开始是一些生活用品,后来监狱条件好了,内衣等不再需要,他们就精心带了一个包,一块肥皂、一条毛巾、一支笔、一个记录本。老人们对服刑人员说,孩子们,给你们这些东西,是要你们记住,拿这块肥皂洗洗心,拿这条毛巾将自己擦干净,拿这个笔这个本子记录下自己重新做人的路……
家访,带去心灵的震撼
表面上看,帮教团每年只去监狱几次,时间很短,但背后,对服刑人员的帮教是常年的。每次去监狱前,王淑凤、张玉荣等老人,就开始家访,他们请县电视台帮忙,跟着一台录像机。每个服刑人员的家境都在他们心中装着,他们来到服刑人员家,询问家庭变化,询问家中困难,更重要的是,给服刑人员带去家属的叮嘱。经过精心整理,到了监狱里,在帮教会上给服刑人员统一播放,每一次都是一次巨大的心灵震撼,有父母殷殷叮嘱的,“儿啊,你做错了,一定要改错,一定要服从管教,回来重新做人!”,“孩子,我们等你早日回家!娘想你啊!”这些话,是一个父母对一个儿子说的,到了这里,就成了所有的父母对所有的儿子说的。录像里哭,台下也哭。
曾是乡镇中学教师的李某因犯强奸罪被判刑。在监狱里,他已经绝望,认为妻子一定对他深恶痛绝,离他而去。但在帮教团带去的录像里,妻子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抹泪地诉说:“我又恨你,我又爱你。恨你做这些事给亲人和社会造成了伤害,爱你曾经是一个好丈夫、好爸爸。我相信你从哪里摔倒,就能从哪里爬起来!”李某看后哭得像个泪人,此后他在监狱里表现非常好,减刑后回家办起了体育器材厂,有了自己的事业。
给他们温暖,给他们希望
每年春节,帮教团的老人们都能收到许多刑满释放人员的祝福,在他们眼里,他们是父母一样的亲人。王淑凤得知服刑人员巩某的父母年事已高,身体不好,逢年过节都让儿子带上礼品,去看望他们。一位服刑人员的母亲一次跟着王淑凤去监狱帮教,回来住在王淑凤家,两人一宿没睡,知心话怎么也说不完,两位老太太,地位不同,境遇不同,但有一点是相同的,都是妈妈。“其实,给服刑人员一点温暖,一点点尊重他们都能感受得到,也许,从此社会上就多了一个好人,少了一个坏人。许多人重新犯罪,都是因为没有这些而破罐破摔。”帮教团的老人们说。帮教团里的志愿者们,老干部多,他们利用自己的余热,协调民政、劳动等部门,为服刑人员家属和刑满释放人员提供各种帮助,在就业、低保、医保、宅基地纠纷等方面都给予关照,帮助解决,让他们感觉到,家乡、社会没有抛弃他们。
高湾镇马庄子村的黄某犯罪后,妻子跑了,儿子走了,服刑期间,房子也倒了。生活在他面前一片灰暗。但就在他出狱的第二天,帮教团就在镇村干部的陪同下来到他家,他感动得热泪盈眶,表示,一定好好干,把妻子接回来,把儿子找回来,把房子盖起来。时隔两年,他的承诺全部实现,和儿子在外打工,都有了丰厚的收入,在县里一个小区买了新房子,他说,新房交工后,搬家时,第一个要请的客人,就是帮教团的亲人们。帮教团也感动着监狱的管理者,第一次到天津梨园监狱帮教后,监狱领导说,开始以为你们是来走形式的,原来是真帮实教,对我们的工作太有帮助了,希望你们常来。天津港北监狱,多次来信表示感谢,并定期向县司法局和帮教团来信,介绍每一位服刑人员的情况。
不断汇集爱心的志愿服务群体
苏集镇张王文村南有一个大型养鸡场,王淑凤、张玉荣经常来这里看看,这里的老板叫王景春,是远近闻名的致富能手,除了这个鸡场,他在县城还有商场等产业。多年前,他曾因盗窃被判刑入狱,是帮教团的老人们给了他断恶向善的信心,回来后在工作上、生活上帮助他,几经努力,王景春成了老板,而且心里很阳光,成了一个爱帮助人的人。最近几年,王景春也成了帮教团的成员,每年春节前跟着帮教团来监狱做报告,用自身的经历现身说法,鼓励大家像自己一样重新做人。帮教团还协调监狱等部门,将一些有强烈改造愿望的服刑人员请回海兴,在中小学校现身说法,警策青少年。近年来,帮教团的志愿者们在各个学校大力推行《弟子规》教育,并在全社会开展“道德讲堂”,推广善行教育讲座,延伸爱心志愿服务活动。今年春节,他们请县职教中心的青年教师王秀之,也加入了帮教团,到监狱给海兴籍服刑人员讲了一堂《弟子规》课,许多犯人都哭了,他们说,早知道这些,我们就不会到这里来了。
如果说“帮教团”是海兴志愿服务活动的一朵奇葩,那么现在海兴的志愿服务组织就是遍地开花。据不完全统计,目前各类志愿服务组织已达20余个,遍布各个行业和每个角落。深入农村搜集唱词整理剧目10年不辍,抢救“西路梆子”的新馨民间文艺协会,将“西路梆子”成功申请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为群众办理各类便民服务事项的付赵边防派出所“帮帮团”,被辖区群众誉为开在边远农村老百姓家门口的“政务服务大厅”;关爱贫困家庭,一对一帮扶贫困儿童,为九岁小学生脊髓重症患者杨福健筹集善款的海兴爱心联盟……
通过近几年对全县志愿服务活动的跟踪调查和分析思考,海兴“帮教团”的成功实践对志愿服务活动带来几点启示:
要有一个政府主导的平台。县委、县政府在财政有限的前提下,拿出专项资金加强公民道德建设,支持志愿服务组织,保障了志愿服务规范化、常态化发展。由政府主导不断发展壮大社会志愿者组织,实现了文明单位志愿者队伍全覆盖。开展志愿服务进基层活动,使更多志愿者投身于社会救助工作,扩大了社会参与面。将志愿服务纳入文明单位考核内容,鼓励开展志愿服务活动,不断提高志愿者组织的影响力。县委政府的积极引导和大力支持,确保了志愿服务组织如雨后春笋般的蓬勃发展。
要有一个不断创新的载体。从最初到沧州境内的监狱帮教,到近几年延伸到天津等地的监狱,在帮教对象上寻求全覆盖,不仅仅帮教了海兴籍犯人,从一定程度影响并感化着所有服刑人员。从最初给犯人送日用品和学习用品,到采取结对子、通信、探望、座谈、讲课、搞笔会、做报告等形式进行帮教,演变到近几年的送文艺演出、录制家访光盘、国学教育,帮教形式一直在不断创新,既充分体现了“帮教团”的良苦用心,又收到了良好的帮教效果。活动载体的不断创新和与时俱进,确保了志愿服务组织源源不断的持久动力。
要有一个善始善终的精神。从坚持走进监狱与服刑人员面对面,到对思想波动较大的服刑人员进行单独“感化式”教育,再到坚持做好服刑人员家访工作,再到做好服刑人员出狱后的帮教工作,帮助他们尽快融入社会……24年来,海兴县帮教团从狱内帮教拓展到狱外帮扶,就这样通过实实在在的付出赢得了丰硕的成果。善始善终的服务精神和一帮到底的钉子精神,确保了志愿服务组织旺盛的生命力和强大的影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