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香点茶,挂画插花,四般闲事,不许戾家”,这是南宋耐得翁在《都城纪胜》中的记载,几分自得,又几分自傲,都在这一句之中了。在古代,不同的场合,不同的时辰,是要有不同的熏香来配的。书斋焚香,是“焚香除妄念”。夜阑更深,所焚之香,便也换作“夕熏”,即“帐中香”。
“帐中香”者何?
“帐中香”,究竟是真有其事?还是如“冷香丸”一般,不过文人风流的怀想?
翻阅宋人的笔记,在陈敬的《香谱》中,竟真的发现了“江南李主帐中香”的记载:
“沉香一两(锉细如炷大)、苏合香(以不津瓷器盛)。右以香投油,封浸百日,爇之。入蔷薇水更佳。”
“又方:沉香一两、鹅梨十枚。右用银器盛,蒸三次,梨汁干即可。”
“又方:沉香末一两,檀香末一钱,鹅梨十枚。右以鹅梨刻去瓤核,如瓮子状,入香末,仍将梨顶签盖。蒸三溜,去梨皮,研和令匀,久窨,可爇。”
“江南李主”,自是后主李煜无疑。懂香如此,风流这般,方知人说李煜“若个才人真绝代,可怜薄命作君王”,此言非虚。
帐中香,无论是佐以檀香调制,还是入苏合油、入蔷薇水,又或者以鹅梨蒸制,总是离不开一物——沉香。帐中香,因其以沉香为主,故而文人墨客也常以“沉香”二字代之。顾敻云:“博山炉冷水沉微,惆怅金闺终日闭。”毛熙震云:“晓来闲处想君怜,红罗帐、金鸭冷沉烟。”所吟咏的“沉香”,便都是“帐中香”。
帐中香,风流时
古代大丈夫大抵如是,将功名伟业写进诗文,却在遣兴之作中,不经意地流露几多温柔。冒辟疆在悼念爱妾的《影梅庵忆语》中,追记与董小宛的平生点滴,其中便有制帐中香的过往,云:“丙戌客海陵,曾与姬手制百丸,减闺中异品。”多少人因归有光的一句“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而泪湿双眶,冒襄此语,亦可谓异曲同工。
帐中香,女儿情
李珣在《定风波》中说,“沉水香消金鸭冷”。
顾敻在《酒泉子》中说,“帐深枕腻炷沉烟,负当年”。
隔岸观火,终不如身临其境。春闺之中,女儿心事,还是要女儿自己说出才好。说起古代的才女,大概总会先想到李清照。少有词名,蜚声京城,李易安果然当得起“才女”二字。在她的诗词中,也总是不乏对“沉香”的书写。“荡春光寒食天,玉炉沉水袅残烟”,是喜。“瑞脑香消魂梦断,辟寒金小髻鬟松”,是悲。“归鸿声断残云碧,背窗雪落炉烟直”,是痛。“沉水卧时烧,香消酒未消”,是泪。红绡帐中,氤氲香气,多少女儿的年华豆蔻,多少女儿的愁肠百结,都在这袅袅孤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