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金石不仅受埃及法老艳后的青睐,更和华夏民族有着不解之缘。据中国最早的地理志书《尚书·禹贡》记载,早在4000年前的夏代,帝王们已经用神圣的青金石作礼器和装饰物了。此后,这种神秘的石头不仅是庙堂之中的座上宾,还吸引了不少好奇的学者……
青金石的特质是色相如天,凡夫俗子佩戴它可助催眠或展开冥想;可稳定心情,消除烦躁和不安,治疗抑郁症;可保佑平安和健康;还可以增强观察力或者洞察力,提升灵性……
上期“博雅”有关青金石的文章已讲到青金石在宝玉石学上至少可以分为蓝色纯净的青金、蓝色点缀金点的金格浪和蓝灰至白色的催生石三个品种。其实,在珠宝玉石行业中,还可按照国际流行的做法,将青金石统分为宝石级和商业级两个级别。宝石级青金就是人们常说的用于珠宝首饰的青金石,根据颜色深浅和是否含黄铁矿通常分为三级:
宝石一级:略带紫色的深蓝色,颜色分布均匀,光泽强烈,完全不含黄铁矿和方解石;
宝石二级:纯净蓝色或带紫蓝色,颜色分布均匀,光泽强烈,完全不含黄铁矿和方解石;
宝石三级:光学特征同宝石一级和宝石二级,但含黄铁矿,黄铁矿呈引人注目的星点状分散分布,相当于金格浪品种。
商业级青金通常含有不同数量的黄铁矿或方解石,或两者都有。其中含黄铁矿较多的品种,如果不含或少含方解石,因为黄铁矿呈点点金色,显得光彩灿烂,可以大大提升价格;但其中含方解石较多的品种质量较差,色调较暗,因为方解石分布不均匀,抛光效果也较差,而如果方解石呈大块白斑出现,价格就更便宜。
古代帝王随葬青金石以期升天
因为青金石呈色类似于蓝天,所以古往今来自称“天子”的那些帝王不仅把青金石用作通天之法器,进行祭祀、祈祷,死后还把它带进坟墓,因为古代有青金石“以其色青,此以达升天之路,故用之”的说法。但是,我国古代的青金石应用历史究竟有多长呢?美国汉学家赫尔芝教授1885年认为,中国在公元2世纪(东汉)时开始使用青金石。但是,我国近代考古地质学奠基人章鸿钊先生1921年在《石雅》一书中提到,中国早在4000年前的三代之初就已经应用青金石了。
《尚书·禹贡》记载了夏代时位于西方的雍州曾向中央王朝进贡璆琳,而璆琳就是青金石的波斯语音译。这说明青金石在我国夏代就已经得到了开发利用,并成为王朝礼法规定的神圣贡物。然而,遗憾的是考古发掘迄今还未发现夏代的青金石饰品。
目前,中国考古发掘的最古老的青金石制品是春秋时期曾侯乙墓出土的,同墓还出土了大量青铜器、黄金制品、铝锡制品、丝麻制品、皮革制品和其他玉石制品。墓中的玉石制品大都为佩饰物或葬玉,数量多达528件,其质地除了青金石,还有玉、宝石、水晶、紫晶、琉璃等,其中不少为稀世精品。此外,我国还出土过一把春秋时期的越王剑,其剑格镶嵌了蓝绿色宝石。宝石学家鉴定发现,这把越王剑的剑格所镶玉石一边为青金石,另一边为绿松石。
东晋王嘉著《拾遗记·卷五》载:“昔始皇为家,……以琉璃、杂宝为龟鱼。”春秋战国以至秦代的“琉璃”根据章鸿钊先生的研究很可能也指青金石,所以《拾遗记》的记载说明色相如天的青金石对始皇帝来说是何等重要啊!
汉代青金石的雕刻工艺已经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平。1969年,考古工作者在徐州东汉彭城靖王刘恭墓出土了一件鎏金嵌宝兽形砚盒,高10厘米,长25厘米,重3.85千克。砚盒作怪兽伏地状,通体鎏金,盒身镶嵌有红珊瑚、绿松石和青金石。
南北朝时期,中亚地区的青金石不断传入中土。1975年,河北赞皇东魏李希宋墓发掘时,出土了一枚镶青金石的金戒指,重11.75克,所镶的青金石呈蓝灰色,上刻一鹿,周边有联珠纹。同墓中还出土了3枚东罗马金币,说明这枚镶青金石金戒指极可能来自中亚地区。
递及隋唐,中国与中亚地区的交往进一步增加,这在青金石文物上也有所反映,如1957年西安郊区的隋朝李静训墓中出土了一件颇具波斯风格的金项链,金项链上就镶嵌有青金石。
礼天苍璧之原料或是青金石
到了清代,皇室延续了使用青金石祭天的传统。《清会典图考》载:“皇帝朝珠杂饰,唯天坛用青金石,地坛用琥珀,日坛用珊瑚,月坛用绿松石。皇帝朝带,其饰,天坛用青金石,地坛用黄玉,日坛用珊瑚,月坛用白玉。”青金石因为色相如天,按典制规定而常被皇帝用来装饰天坛和祭祀上天。至于清代帝后们使用的各色首饰和仪礼用品,青金石的使用也很普遍,如清宫遗存中价值最高和最贵重的文物——乾隆生母金发塔,其塔座和龛边就镶嵌了很多青金石。
看到清朝贵族将青金石与祭天紧密联系在一起,笔者不禁想起周公旦为周朝所制定的《周礼》,其中《周礼·大宗伯》一章对玉礼器有系统化的规定:“以玉作六器,以礼天地四方。以苍璧礼天,以黄琮礼地,以青圭礼东方,以赤璋礼南方,以白琥礼西方,以玄璜礼北方。”其中的“苍璧”究竟是什么呢?千百年来,学者们莫衷一是,但一个历史事实是:周代及以后,人们将和田玉磨成圆形带孔的素璧当成了礼天的祭器。其实,只要联想到战国时期秦相吕不韦集合门客编写的《吕氏春秋》中关于“苍璧”的说法,我们或许可以对“苍璧”有一个新的认识。
《吕氏春秋·重己》记载:“人不爱昆山之玉、江汉之珠,而爱己之一苍璧、小玑,有之利故也。”这里将“苍璧”与“昆山之玉”作为两件对比的事物并列,显见二者虽然不同,但肯定有很多相似的特征。
基于上述,我们不妨这样大胆设想:“以苍璧礼天”中的“苍璧”当以苍色为本质,而苍色为碧蓝的颜色,这一点可以排除是和田玉的可能性。因此,中国历史记载中的“苍璧”是否是用色相如天的青金石琢磨的呢?
古文献中的璆琳究竟是何物?
谈到青金石在中国的历史,又引出另外一个值得探讨的学术话题,即古文献中记载的璆琳为何物。《尚书·禹贡》记载:“雍州,厥贡惟璆琳、琅玕。”说的是大禹在平定天下、划定九州之后,有宝物璆琳贡自西方的雍州。这在西汉司马迁著《史记·夏本纪第二》中有更加详细的描述:“黑水西河惟雍州,……三危既度,三苗大序,……贡璆琳、琅玕。”《尔雅·释地》也说:“西北之美者,有昆仑墟之璆琳、琅玕。”这里是说,璆琳是来自西方的美玉,而且就产自昆仑山。
那么璆琳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美玉呢?汉儒孔安国这样解释:“璆、琳,皆玉,琅玕,石而似珠者。”可见,孔安国将璆琳分开,成了“璆”和“琳”两种玉石。对此,章鸿钊先生在《石雅》中进行了批驳。他在《石雅·上篇玉石·琳琅第一卷》对“璆琳”有详细、独到的考证,认为 “璆琳”同于“琉璃”,“其初似当属青金石”。章鸿钊的观点与西方汉学家如法国的沙畹氏和美国的洛乌弗尔氏的观点是一致的,他是从语言学的角度来考证“璆琳”和“琉璃”的音韵出处,认为“璆琳”和“琉璃”两者都是翻译自指称“青金石”的波斯语。他说:“青金石,波斯语曰‘拉求哇尔’(lzuward),阿剌伯语曰‘拉求尔’(lzurd),梵语曰‘雷及伐尔搭’(rjarvarta),印度语曰‘雷及哇尔’(ljward),伊太利语曰‘阿求洛’(azurro),均与‘璆琳’为近。且青金石古产西方,意者语本同源乎?”
事实上,青金石的英文名或者拉丁文来自意大利语“阿求洛”(azurro),而意大利语“阿求洛”(azurro)则来自波斯语“拉求哇尔”(lzuward),含义特指一种蓝色的玉石,这就是青金石的英文词源。由于蓝铜矿也是蓝色玉石,英文为azurite,词源正来自指蓝色石头的波斯语,因此古代青金石常与蓝铜矿相混。
其实,中国的古人在辨别玉石时也往往犯“重色而轻符”的毛病,即重视颜色而不注重质地,对于颜色相似而质地有别的玉石,用名仍然相同。有鉴于此,我们不能想当然地认为古代的“璆琳”或“琉璃”一定都是指青金石,因为正如这两个概念在秦代之后的演变历史所证明的一样,它们往往也兼指了其他青色、绿色的玉石(或宝石)。比如“琉璃”,今天竟然演变成了人人熟知的、人工烧制的非晶体材料了。
可退烧亦可治“间三日疟”
青金石“多才多艺”,用途广泛。自汉代以来,中亚地区输入的青金石还被作为彩绘用的蓝色颜料使用,如敦煌莫高窟、敦煌西千佛洞自北朝到清代的壁画和彩塑上都使用了青金石作蓝色颜料,与4000年前古埃及的法老和王后墓葬壁画使用青金石粉作蓝色颜料如出一辙。
优质青金石的蔚蓝色调使得青金的质地宛如秋夜的天幕,深旷而明净;在蔚蓝色色调上还交响着灿灿金光,宛如蓝色天幕上闪烁着灿烂的繁星。天幕与繁星水乳交融,让人心旷神怡,充满了对生活的欢乐和对未来的希望。不仅如此,在青金的蔚蓝的色调和灿灿的金光的陶冶下,作为凡夫俗子的我们能不心神陶醉、自由遐想吗?的确,青金石就是这样一种石头,可以助人催眠,或者展开冥想;可以帮助稳定心情,消除烦躁和不安。一句话,青金石是良药,甚至可以治疗抑郁症。
早在公元前2000 年前的古巴比伦和古埃及,青金石就被作为治疗忧郁症和发烧症的一种良药。在两河流域,青金石可治“间三日疟”,即每隔三日发作一次的奇怪症状,这种症状和忧郁症一样,在青金石这种有着超过4000年历史的玉石面前立即败下阵来。
美国宝石学家苛恩芝氏在《宝玩魔力记》提到:公元前15世纪时,西亚两河流域、古埃及地区已有人用青金石及绿青、红石髓作为药石治疗一些疾病,特别提到古希腊药物学家迪奥斯科莱得在公元之初使用青金石作为一种退烧药,以医治喉痛和气管炎症。
除此之外,青金石还可以保佑佩戴者的平安和健康,增强人的观察力和灵性,彰显佩戴者高贵清新、温文儒雅的气质。
“青金石色相如天,或复金屑散乱,光辉灿灿,若众星之丽于天也。”这是90年前章鸿钊先生在《石雅》一书中的感叹。的确,这种蓝色的石头着实神秘,有着说不尽的故事。而天蓝色的青金石治疗抑郁症的神奇功效对于久居都市、打拼职场、每天面对繁重的工作和生活压力的人来说,或许是福音。